女记者亲历地铁5号线生死救援

    河南广播电视台交通广播记者、主持人小佩接受记者采访

    洪水如猛兽卷入车厢，灯“啪”的一声灭了。37岁的女记者、两个孩子的妈妈小佩至今记得，当时漆黑一片的车厢里的声音：“所有乘客跟我走，紧急疏散！”“用灭火器破窗！” “让老人孩子孕妇先走！” “有人来救我们了，前面有光了！”

    那是生死关头，普通人发出的真实的声音。特大罕见暴雨于7月20日袭击郑州，积水涌入环形的地铁五号线，500多名乘客被困在海滩寺到沙口路两站之间的圆形隧道里。小佩作为亲历者，见证了随后展开的生命大救援。

    □东方今报·猛犸新闻首席记者 赵丹 付雨涵/文图

    暴雨中走进地铁5号线

    当天下午，河南广播电视台交通广播记者、主持人小佩刚暂停将近一天的报道，准备坐地铁回趟自己的妈妈家，把湿透的牛仔裤换掉，再坐地铁返回单位待命。

    如果不是上了这趟列车，这应该是她职业生涯里，很普通的一天。因为，对于在交通广播工作15年的小佩来说，越是极端天气，越是交通线口记者发力的时候。

    当天下午5点45分，小佩和来接自己的丈夫在海滩寺站会合后，上了开往沙口路方向的5号线。按照往常，3分钟左右就可以抵达下一站，但是才走了大概2分钟，地铁突然停了，此时，隧道内已经出现比较深的积水。车停了有四五分钟，她看到列车长提包往相反方向走去，还没等小佩醒过神来，列车开始往海滩寺方向返回，2分钟左右后再次停止，小佩“瞬间看到水漫到车厢内”。

    列车长再次出现在车厢，他高高举起手，拼尽全力喊道：“所有的人跟我走！现在是紧急疏散时间！”

    小佩随着人群，走到了紧挨着驾驶室的一号车厢，车厢内的两扇门都打开了，通过踏板，一脚就能跳到轨道旁边约60厘米宽的应急步道上。在隧道里，大家左手紧紧抓住铁质抓手，人贴人，往沙口路方向慢慢挪动。此时，他们旁边的列车隧道已是滚滚洪水。

    突然，前方又一个声音传来：“往回走！”大家再次折返回车厢。

    然而，当大家返回车厢后发现，水已经开始往里灌，慢慢到膝盖的位置……

    那个瞬间，小佩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第一条求救信息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最后一条微信了。”7点32分，她带着哭腔的一条求救视频，在朋友圈和微博里同步传出，“所有应急、消防，请救我们！我们被困在5号线隧道（海滩寺—沙口路站），请扩散！车厢内的水到胸部了！我已经不会说话了，求救！SOS！”

    视频记录了地铁内当时的场景——车内的和车窗外面的积水都在拼命翻涌。可以听到车厢内略显嘈杂，大家都在用手机向外界求援。

    当时她就一个念头，一定会等来救援力量。

    7点33分，小佩又发了第二条求救信息：“几百个人啊！时间就是生命！”

    7点46分，她更新第三条，“我在地铁，水快到脖子上了，求助！”

    第四条：“手机没电了。”

    然后她没有再更新朋友圈。

    小佩回忆，在7点32分发完第一条求救信息后，她就立即拨通了单位的24小时值班电话，并告知自己丈夫的电话，同事安抚她立即联系救援力量。

    接近晚上8点，消防的电话打到小佩丈夫的手机上，小佩立即同步给车厢内的乘客：已经联系上了消防，很快会有人来营救我们！

    “前面有光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救援力量到来前，如何自救？

    生死关头，大家果断砸窗让空气进来，小佩还发现一个特别振奋的现象——水位开始下降了，而且这时她又接到消防人员的电话，称马上就到，她赶紧把好消息告诉大家。

    过了五六分钟，她听到有位男士惊喜地喊道：“我看到前面有人过来了，前面有光了！”

    当时那位男士声音特别大，“谁的手机有电，让救援人员看到我们！”地铁里一片漆黑，借着乘客手机微弱的光，小佩看到救援人员的身影。那一刻，“觉得自己能活下来了。”

    因为洪水冲刷，车厢已经移位，距离月台还有距离，救援人员挨个救出乘客。“让老人、孩子和孕妇先走。”人群中不知谁的提议，小佩听了一愣，“这不就是电影里的情节吗？”

    越来越多的乘客被救出，有救援人员问：谁可以留下来当志愿者？小佩答：“我可以。”她看到包括站台保洁大姐也加入救援当中。

    小佩的丈夫祝伟峰也坚持到救援最后。“我是先出来的，他在后面协助救援，最后他和两位民警一直在车厢后面寻找有没有遗漏的乘客，一直到最后才出来。”

    安全获救之后，小佩借手机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深夜回到家里，13岁的大女儿和邻居家的小伙伴在家。女儿担心她的手机进水没电，特意把家里的一部手机给充满电，又留了一张字条，叮嘱妈妈早点睡。

    当天，丈夫和孩子给小佩整理被淋湿的物品，她觉得恍如隔世，“如果不是救援人员及时赶到，如果不是很多力量都汇集到一起，也许这些就是遗物了。”

    7月22日晚，小佩回到广播大厦，来到自己的工位岗位上，熟悉的场景一如她未曾遇险的样子。

    7月24日，郑州难得放晴，小佩也已经整理好心情，重新开始投入工作。

    和重整旗鼓的小佩一样，这座城市正在慢慢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