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机何时“飞”出监管空白区

    穿越机发展至今，中国已是其零部件最大的生产基地。穿越机电机功率大，转速高，杀伤力强，目前市面上的大疆穿越机，又大大降低了飞手的入门门槛，导致新手小白越来越多。

    但现实中出现“黑飞”现象时，执法部门却难以找到准确条例对其进行处理。专家呼吁，应对穿越机定性，尽快纳入法律管控范围。

    □东方今报·猛犸新闻记者 陈思

    实习生 陈柯旭/文  图片由飞手提供

    发展：

    中国是穿越机零部件

    最大的生产基地

    记者了解到，穿越机从出现到发展，至今也不过七八年。

    据悉，穿越机玩得好的，大多是国外玩家，群众基础最好的是澳大利亚，其次是美国。国外地广人稀，政策上对小飞行器限制较少，穿越机发展相当迅速。但是他们有个最头疼的问题，就是装备不好买。因为穿越机90%的生产厂家都在中国，在广东、深圳。

    “大力（DALRC）、FLYCOLOR（飞盈佳乐）、Hobbywing（好盈）、Foxeer、Runcam、格普、创世泰克、翼飞、睿斯凯、乐迪、富丝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都是国内的。”独立UI设计师、穿越机爱好者张瑞告诉记者，虽然我国穿越机产业链较为完整，但总体比较零散，整个行业都处于摸索状态，可以说直到3月2日大疆穿越机面世之前，穿越机还没有整机出厂的概念（偶尔有些公司会推出一些套机，但不多，普及度也不够）。

    根据一名航模爱好者、知乎用户的分享内容，穿越机电机功率很大，单个功率轻松超过500w，转速很高，虽然和御等无人机的电机大小差不多，但杀伤力高得多，手指可以瞬间被划道口子。穿越机的速度也远高于普通无人机，更多的是低空穿越而不是在高空定向飞行，因此危险很大。他称：“幸运的是，穿越机的门槛很高，包括组装、调试、模拟器、维修等都很难（包括套机），因此劝退很多玩家，玩家基数比较少，相对来说素质也比较高，因此很少有事故发生。不过大疆穿越机的出现，降低了门槛，让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职业飞手：

    担忧穿越机安全隐患

    张瑞也意识到这一现象。以前，想要玩好穿越机，必须花费大量金钱与时间成本。“我在模拟器上练了四十多个小时，才敢跑下赛道。最开始飞的时候，感觉手跟脑子不协调，脑子兼顾不好眼睛，不仅飞不了稳定的直线，稳定升空也做不好。”张瑞解释，“穿越机的双杆操作是反直觉的，就像滑冰、翼装飞行一样，只有通过一遍遍摸索、练习，形成自己的肌肉记忆才能把机器控制好。”

    网友何璐（化名）根据自身经历分析了原因：仅仅会操纵穿越机远远不够，因为当你感觉飞机歪了再去操作其实已经迟了，必须不断预测飞机下一步的运动趋势，然后适度控杆让飞机保持稳定，没有经过训练的人感觉到问题再去操作，会发现纠正不过来，人下意识就会加大杆量，然后又导致过度纠正，接着再反向更大幅度打杆，最后形成正反馈模式，整个操作幅度越来越剧烈，直到彻底失控，而这个过程往往是短短几秒钟发生的，人甚至还来不及去按停飞机或切换模式，失控就已经发生了。

    穿越机飞手有一个完整的成长路径：先练几十个小时的模拟器，然后飞小小的空心杯，能在室内飞了再去飞大一点的圈机，接着去室外飞有厚泡沫保护的函道机。记者了解到，穿越机飞手一般要经过这些成长训练之后，才会去尝试下5寸的机器。

    “现在可好，大疆穿越机或许是为了营销效果，宣传营造出了一种产品绝对安全、任何人可快速上手的感觉。这或许向消费者传递了一种错误信号，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将近800g重的东西，比我们这些专业玩家自制的大部分穿越机都重上好几倍，这东西如果冲过来，是能杀人的。”张瑞说。

    记者注意到，大疆这款无人竞速机的最大上升速度和最大下降速度分别为15m/s和10m/s，相当于一秒钟飞3~5层楼高，最大水平飞行速度为39m/s（中国地区为27m/s）。

    张瑞认为，大疆在营销过程中没有充分强调机器飞行危险性，一味说飞起来安全、爽快、易学，“这在我看来就是犯罪，这样成千上万台的机器交到完全没有风险意识和操作经验的小白用户手里，将会存在多大的安全隐患啊。”

    在某电商平台，记者发现，大疆穿越机产品上新一个月，已月销1000+。其中评论区留言显示，不少消费者都是“新手小白”。更有人第一次操作就在室内试飞。评论区一名路人留言道：“你就不怕自己被爆头吗？”

    在B站上，记者搜索“穿越机”字样，便出现大量飞行视频，为吸引目光，更是有飞手操作穿越机穿梭于市区街道、高楼大厦、高速公路等地方，让人看着着实心惊胆战。

    专家：穿越机处于监管空白区

    记者留意到，有网友日前在百度“大疆吧”发文称，2021年2月27日，星期六晚上7点30分，一飞手持证在上饶市广丰区月兔广场黑飞。而该地是上饶市老百姓晚上休闲、跳广场舞的聚集地之一！过程中，大疆无人机致5岁幼童毁容。

    记者注意到，2017年江西省公安厅曾发布《江西省公安厅关于加强民用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管理的通告》：未经批准，严禁民用无人驾驶航空器在以下区域上空飞行：一是民用机场跑道中心线两侧各10公里、跑道两端各20公里范围内的机场净空保护区；二是机关、团体、企业、事业单位区域；三是通信、供水、供电、能源供给、危化物品储存、大型物资储备等关系国计民生、国家安全和公共安全的重点防控目标区；四是车站、码头、港口、商圈、街道、公园、大型活动场所、展览馆、学校、医院、居民小区等人口密集区域；五是政府公告进行临时管制的区域。

    这个事故责任算谁的，是持证飞手？还是没有划定禁飞区的大疆？网络上也是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刘政，曾经写过一篇名为《穿越机管控现状及对策》的论文。刘政认为目前穿越机在国内并没有一个准确法律定义，因为穿越机不符合具备自主飞行能力和控制链路回传遥控功能的条件，而穿越机配备高性能图传系统后又可以实现超视距飞行，这就导致既无法按照《管理条例》中对无人机的管控措施对其进行管理，又无法适用航空模型管理的相关条例。导致即使出现“黑飞”现象，执法部门也难以找到准确条例对其进行处理。国外的一般做法就是将穿越机纳入无人机进行管理,适用无人机管理的相关规定。目前我国应主要解决对穿越机的定性问题，明确其属于无人机还是航空模型，使其处于法律管控范围内。

    刘政的这一说法，赢得不少穿越机圈内人士的认同。

    从业人员：未划禁飞区，应限制核心部件销售

    穿越机竞速运动员王兵告诉记者，靠生产厂家的自我意识与玩家的呼吁，是难以改变现状的。有必要给出行业标准，让整机厂商与零部件厂商给出严格控制的性能参数，或者可以将产品划分为民用与竞速专用。但是无论哪一种，高速电机的存在，让其安全隐患会一直存在。最主要的还是政府部门与整机厂商等要完善禁飞区设置。现在对自行组装的小型穿越机而言，因为监管难且缺少监管系统，几乎是没有实际上的“禁飞区”的。

    摄影师周游更是给出了一套非常具体的、操作性强的建议，如从购买的第一步就实名制，18岁以下禁止购买；模拟器不通关，无法解锁机器的飞行功能；取得网络资格证后需要到有资质的机构考取穿越机驾驶资格证；重新划定穿越机的飞行区域地图，避开市中心的人流密集地区；穿越机本身的设计采用可拆卸的函道设计，需要提速时，就拆下函道的四个圈圈；在一些存在潜在危险的地方飞行，可以安装上，保护其他人的安全……

    穿越机虽然存在一定安全隐患，但以娱乐和竞技为主的穿越机也能拍摄一些特殊镜头。“比如《飞驰人生》中有段特别酷的跟拍视频，就是穿越机拍的。另外它还可以实现跟踪、监控安防等特殊功能。”张瑞说，“科技和机器都是无罪的，重要的是我们使用它们的方法和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