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按规定处理——走读管外（六）

　　作者：崔建旗，管城回族区外国语学校党总支部书记

　　今冬第一场降水将校门口“知行合一，止于至善”的校训冲洗得格外醒目。驻足冷风中，审视这八字校训，学校近五年发生的大事小情如电影胶片一帧一帧在脑中放过去，最后定格在那次中午餐厅的打架事件上。

　　那是这所学校开办的第三个年头，带着辖区群众的希望，带着拓荒的劲头，老师们每天从早上6点半到晚上8点半，已经陪了这届毕业班学生快三年了。一个多月前，中招百日誓师大会开过。随着倒计时牌上数字一天天变小，老师和学生的神情越发凝重，廊道上过往的步履欲加匆匆。蝉鸣聒噪的季节里，身体和精神好比两根拉到极致的弓弦，脾气和天气一样，仿佛沾火就着。

　　这一切，他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匆匆而就一篇短文《致九年级全体同仁》，发到老师群内，希望缓和一点儿笼罩着学校，笼罩在师生身边的紧张气氛。

　　午餐时，他照例到九年级餐厅，给孩子们盛汤，那汤是由葛根、茅根、芦根在一起熬煮的“三根汤”，有祛火消暑的功用。复习备考的这段时间，食堂每周都会给学生免费提供两次。他边盛汤边和孩子们开着玩笑：“一碗50分，一碗50分。”因为他多次这样做，好多学生明白其用意是让多喝汤。因此，接过汤后，大都说声,“谢谢!”微笑，转身，离开。

　　他很受用那声“谢谢”，他更喜欢孩子们微笑转身离开的样子。

　　偶尔遇到接不住他招儿的学生：“老师，我没钱!”

　　他故作气恼地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罚你给我放几个空碗!”

　　不管学生是否理解，他自顾沉醉在自己创设的师生交流场景中。盛夏正午的学校餐厅，如沐春风。

　　突然“咣当”一声异响，将他注意力引向了餐厅东头九年级的就餐处。寻声望去，已瞧见一名高壮男生将另一名男生摁到餐桌上，眼镜、餐盘掉落，周边学生迅速围了上去。

　　“打架了!”他心说。

　　丢下汤勺，急忙赶上前，喝止拉开两个学生，将高壮男生交给值班的政教主任后，喝了一碗三根汤压了压心头怒气，再次将汤盛满时，心情也平复得差不多了。把汤端到另一个打架的学生面前，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地说：“把这碗汤喝了!”

　　“我不喝!”男生长满青春痘的脸胀得通红，拳头紧攥青筋暴涨，身体发抖，很明显还在气头上。

　　围上来的几个同学见事态得到控制，有的清理现场，有的捡眼镜，有去重新给打好了饭……无怨无声，各自忙完接着埋头用餐。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看餐桌上的那碗三根汤，此时他感到拉着的那只手，扶着的那个肩膀明显柔软放松了许多。

　　“消消气儿，把汤喝了吧。”他扶学生重新坐到座位。

　　所幸那个学生在迟疑片刻后还是将他递过去的汤喝了。

　　“有门儿!”他心说。

　　“请你认真吃饭，饭后和那个学生一起去找你们的班主任说明情况;共同商量眼镜损坏等善后事宜……要学会管控自己的情绪，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请给彼此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学校的年鉴里不希望记下你们的处分，听懂了没有?”他趁势而上，将事情的危害性引向毕业后，引向他们各自的未来。

　　学生没说行，但也没有反对，好像被他唬住还没缓过神儿。眼见秩序得以恢复，他也没太较真儿，吃饭去了。

　　午饭后，他跟政教主任深度了解了情况，初步交换了处理意见。政教主任前脚走，后脚班主任就带着那两个学生找他了。一起听事情的原委、眼镜的赔付修理，身体受伤情况检查、对冲动的后悔、对错误的认识……其间，他和班主任多次默契地交换眼神儿，彼此从中都读出了满意。最后拿出了那篇刚刚写好的短文，他要两个孩子一起朗读：

　　致九年级全体同仁

　　和忠洋的冲突仿佛发生在昨晚的餐厅，和凯华的聊天好像发生在上周的走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三年即将过去了。60天后，他们会交上初中学段的最后一次作业，而评判者却不是改了他们三年作业的我们，是好是歹，师生都很紧张。想尽各种办法用最后的60天来消弥化解这种紧张，弓弦已拉到极致。

　　师生身心俱累。

　　忙累的人啊，请为不可回避的分手做些准备;忙累的人啊，还要为不期而遇的相逢做下铺垫。期望这些铺垫、这些准备，柔和弓弦温暖双方。

　　……

　　事后，班主任对他说：“那次从您办公室出来回班，两个孩子‘你先请!你先请!’在班门口儿好一通谦让，表现得都很君子……”

　　后来知道，他们俩被第一批次的同一所高中录取，一个被分到了6班，另一个也被分在6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