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老街里的网红 旗袍爷爷

    “广红，吃午饭，再不吃（我）关门了。”一看墙上的钟表指针快走到下午5点，李广红的老伴急了，坐在里间缝纫机前冲屋外忙碌的丈夫喊道。李广红又忙了会儿，才端起米饭，就着碗里凉透了的几只虾、豆角炒肉丝快速吃起来。

    从屋里排到门外等待做旗袍的女子保持队形，谁也不肯散去，站在他跟前“围观”。外面正下着雨，几个陪伴女友来的男子在门口闲聊：“没想到下雨天还这么多人……”

    这是前些天发生在河南郑州国棉四厂“一生幸福”旗袍店的一幕。

    最近，店主人、67岁的李广红成了网上知名的“旗袍爷爷”，大批网红从全国各地跑来郑州打卡，不乏外国友人。这其中有待嫁新娘，有五六十岁的老姐姐们，有母女俩，也有青春少女。

    开了几十年的老店怎么就突然火到这种程度呢？

       ●旗袍老店美女如云

    国庆假期前，连绵不断的阴雨让整个郑州湿漉漉的。

    下午3点多，郑州国棉四厂中街两侧林立的小吃店都关着门，只有“一生幸福”旗袍店的灯箱亮着。来做旗袍的女顾客从屋里排到门外，撑着雨伞等待。

    通往室内的狭窄过道仅容一人，后进来的人，只能喊着“麻烦让一让”勉强挤过去。一张矮桌前，李广红正给一对母女量体裁衣。虽身边挤满了人，他也没有不耐烦，待这对母女挑好布料，开始拿卷尺丈量尺寸，迅速把数据记到小本本上。记者跟他打招呼，李广红条件反射般，头也不抬问道：“想做啥旗袍？”

    也难怪，最近一段日子，李广红每天都在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客户，小店里拎着名牌包包的美女如云，究竟有多少人，究竟接了多少电话，他也记不清。李广红的老伴只记得，布料进了一批又一批，这几天又新进了3000米。老两口实在忙不过来，李广红一个电话将在老家上海做旗袍多年的妹妹、妹夫“摇”到郑州，帮助他们接单。四个人各有分工，紧赶慢赶，就这也忙不过来，原本一件旗袍10天左右就能交工，现在得半月甚至接近一个月。

    因为顾客多，李广红最近一段时间早上7点多赶到店铺，门前已经有人在等待，然后他和老伴要忙到深夜，有时到凌晨两三点。平日里连吃饭也顾不上按时按点了。

    咋突然火了呢？

    李广红不知道的是，网友送他雅号“旗袍爷爷”。因为他的店开在国棉四厂，里面商铺林立，网上又出现了一个热搜话题#菜市场旗袍#，很多人把打卡视频发到网上，包括知名网红也给小店引流。比如近160万粉丝的抖音用户“陶喜儿”，9月22日发了一则从上海飞来郑州做旗袍的视频，引得10多万网友点赞；拥有1000多万粉丝的抖音用户“叶婉周”发布打卡视频后，引来156万粉丝点赞，12万粉丝评论……

    正说话间，又有一个河北的电话打过来，甜甜地问道：是“旗袍爷爷”吗？李广红答“是”，对方反复确认才放心，“我十一去找您做旗袍。”

    “好，我等着你。”放下电话，李广红推测，估计十一来的人更多。

    ●做旗袍的她们

    为什么大老远跑来排队也要等一件旗袍？

    “在网上刷到了，都说爷爷手工缝制的好看。”人群中，一个20多岁的女孩如是答。她专门喊来母亲一起，母女俩各要了一件旗袍，爽快付款。

    一对年轻情侣轻车熟路过来，直奔里屋进行试穿，他们的婚期定在10月9日，专门选了旗袍当敬酒服。“好看。”女孩对着镜子左右端详，眉眼瞬间都生动起来。

    三位50多岁的大姐说说笑笑间进来。她们来领此前订好的旗袍，“就是做件衣服日常穿，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其中一位大姐立即换上新做的月白色旗袍，让同行的姐妹提提意见，三人有说有笑。临付款时，其中一位大姐还给朋友发语音道：“这家店确实可以啊，我在这里还碰到了记者，你也来做一件吧。”

    “爷爷，有冬天穿的料子吗？我想做个吊脖无袖的旗袍，配貂皮大衣穿。”一位女孩冲着李广红，一口气说出自己的需求，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兴奋劲儿溢于言表。

    李广红很高兴自己能凭借手艺带给别人这样的快乐。

    随便来一位顾客，李广红打眼一瞧，就知道对方身量，什么气质，适合什么风格，需求是什么。看到顾客穿上自己亲手做的旗袍美滋滋的模样，他打心眼里高兴，这是挣多少钱都换不来的成就感。

    李广红认为，旗袍能体现女性的美，或大气端庄，或婉约浪漫，虽然手工旗袍的制作工艺十分繁杂，但他会努力做好每一件，让更多的女性爱上旗袍。

    ●把手艺传承下去

    李广红和老伴都是上海人，迁来郑州安家已有几十年，一直在国棉四厂中街守着这间20平方米左右的小店。

    从给人缝裤边、换拉链，做中山装、西服开始，到如今主做旗袍、马面裙等，凭借一门好手艺吃饭，并带大一双儿女。几十年过去了，店里依旧破旧，一台缝纫机、一把剪刀、一根软尺，挂满一面墙壁的布料和衣物，别无他物。很多人问他们为何不扩大门面或翻新装修，李广红摇摇头，称不想改变小店在顾客记忆里的模样，也怕老顾客找不到。

    也有很多人劝他们歇歇。

    其实老两口家里的条件不错，女儿如今在上海当教师，儿子在郑州本地当医生，心疼父母操劳了一辈子，几次三番劝说关门歇一阵。但是，李广红不乐意。“他‘苦’得要命，哎呀，也不知他咋就这么‘苦’。像他的同龄人，平时在家歇歇或到处转转。”李广红的老伴说起来直摇头，“其实我俩也都有退休工资。”

    这真的是门辛苦活儿。

    1969年，才13岁的李广红跟着舅舅学做旗袍，后来又专门系统学习。再后来，他从上海携妻子来到郑州发展，经营起了这家小店，一下子成了一辈子的事业。李广红的老伴记得，儿子、女儿还小的时候，李广红有时累到崩溃时会跟孩子们说，长大了一定不要干这行，太累！现在孩子们都成了家，有了下一辈，有时也会给孙女开玩笑，“不好好上学，跟着爷爷学裁缝去”。

    虽然也有过叫累的时候，不过，李广红始终不愿意放下这门手艺。尤其是火了以后，很多外国友人也来做旗袍，李广红挺自豪，“咱也算是输出中国文化了。”

    说到未来，老两口的打算都是开店开到干不动为止，准备在60多个徒弟里选一位称心如意的接班人，把自己未竟的事业传承下去。

    “我们不会关门的，想做旗袍的都来吧。”李广红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