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茅奖作家乔叶：每次回故乡都要先吃碗烩面

    （上接A05版）

    抵达每个人内心的“城乡接合部”

    大象新闻：能不能具体讲讲您这个创作的过程？

    乔叶：创作过程还是蛮漫长的。我2014年去信阳郝堂村参加一个活动，看到村里有很多在外面打工的青壮年都回来了，他们在自己家门口做民宿或其他生意，农忙的时候忙农活，闲的时候就做生意，那种状态可以说是老有所依、少有所养，整个村庄很有人气，生机勃勃，跟很多人感叹的乡村衰败的论调很不一样。我过去的乡村记忆也被激活了，然后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写一写。

    大象新闻：触发了您的灵感？

    乔叶：是触发了我对乡村的记忆。我小时候在乡村生活，考学到外面，然后当老师，后来去县里工作，又去省里工作，包括现在到北京工作，离家乡是越来越远的一个过程。我年轻时其实是不懂乡村的，很困惑，很多事情不理解、不明白，这个困惑一直藏在心底，对故乡的感情也很复杂，因为不懂、不理解，所以一直想搞清楚这些，这是我深层的心理动机。

    所以，当信阳这个村庄触动了我之后，就有意识地经常去，住几天和村民聊聊天，挨家挨户走走，会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然后我就想写长篇小说。但写长篇小说要求作家必须深入懂得人情世故的内部肌理，在信阳我就是个外客，是不可能懂得的。

    我最了解的地方还是我的老家焦作，老家很有名的景区是云台山，景区周边的民宿也正在发展，带动周边的乡村也都开始做民宿。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所以就把这个重心又转回老家。小说里人情世故、风土人情的元素都来自老家。

    大象新闻：如果简单用一两句话来介绍《宝水》这本书，您会怎么介绍它？

    乔叶：有人问我，你想让这本小说抵达什么地方？我答，可能我想抵达我们很多中国人内心的城乡接合部，我们心里都有城乡，很多人心里也都有城乡接合部。在我们这个大时代的背景下，我觉得城乡的流动是相当频繁的，对吧？在大都市生活的人，他只要有老家、有乡村，内心就有一个城乡接合部。我说城市人有乡村梦，乡村人有城市梦，其实混合起来，就是一个城乡接合部。在这个大时代的背景下不断融合、交融、碰撞，然后越来越一体化，但同时又带有各自的特点，这么一种状态，我觉得是特别有意思的。

    离开更知故乡

    大象新闻：您在不同场合说，《宝水》大部分素材的积累都在河南。为什么？

    乔叶：对，可以说所有的储备都来自河南，因为我在河南工作、生活很久。

    大象新闻：我们经常说老家河南，老家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乔叶：老家对我意味着宝藏啊。从文学传统上来说，我是河南文学传统的一分子，一直被滋养。我写这个小说的时候，一直把自己放在河南乡土文学的脉络上。

    从李准先生、乔典运，到后来李佩甫、张宇、田中禾这些前辈，他们都是被称为“作家乔叶的父兄辈”的人物，我在这样一个非常厚重的文学传统里备受滋养，当然是我的财富。我的亲人，像哥哥姐姐弟弟也都在老家生活，从情感上来说，老家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存在。我来到北京之后，他们说那你以后是北京人了，我说不，好像更知道自己是河南人了。

    大象新闻：就是离开家乡之后更有感觉。

    乔叶：对，回望故乡的时候，我觉得有无限的感慨。每次回去都觉得特别亲切，比如一落地就要先吃碗烩面。

    大象新闻：所以说离开故乡之后，才更能体会到什么是故乡？

    乔叶：对，我们会说故乡是离开才能拥有之地，就是它需要放到适当远的距离，你才有可能比较整体地观照它，才有可能更深地去认识它。

    大象新闻：您也曾说过《宝水》这本书安放了自己，究竟是什么？

    乔叶：安放了我对故乡的这种感情吧，和对故乡的理解。身为一个河南人，或者说我是有老家的人，我终于在这本书里面，相对彻底地、完整地表达了我对故乡的认识和情感。

    作家就是拿作品说话

    大象新闻：您平时一般读什么书？

    乔叶：我读书很杂的，比如写《宝水》的时候，我就会经常读《乡土中国》，这是费孝通先生的社会学著作。我觉得特别受益，所以经常读它。我读书要看不同时期的写作需求，当然有时候也会读闲书，但是读书和写作，对我来说就是双胞胎，必须是一起进行的。

    大象新闻：您觉得对作家来说是生活更重要还是阅读更重要？

    乔叶：都很重要。有句话叫“写作是阅读之子”，意思是你如果读书读得不好你就很难写好，但是我们又有行话说生活是写作之母，它们之间是非常复杂和深切的一种关系。

    大象新闻：是相辅相成的。

    乔叶：都很重要，我觉得这个比重没法说。因为生活是对作家感性的容纳，你没有这个母体就没法写作，但是阅读我觉得它更像一种知识储备，还有认知的一种照亮，就是占有了生活素材后你怎么把它照亮，想要更好地认识素材，就需要读书和思考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它们都非常重要。

    大象新闻：能否给正在奋笔疾书的这些年轻作者一些建议？

    乔叶：也就是好好读书和生活吧。好好读经典，从经典中读出好来；好好生活，从生活中发现自己的宝藏。

    大象新闻：您目前还有正在创作的作品吗？

    乔叶：有啊。一个作家不写作干什么呢？这是我的本职。作家就是拿作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