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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生活需要某种光 每个人家里都有个梁光正

2017-11-17 08:34:39 来源:东方今报 责任编辑:

     《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提起这些作品,梁鸿的名字立即在脑海浮现。作为中国非虚构文学的代表人物,河南籍作家梁鸿再次受到全国文学界的关注,则是因为她的首部长篇小说《梁光正的光》。11月14日,梁鸿带着“梁光正”回到家乡。当天,她接受了东方今报的采访,回顾创作经历,畅谈文学人生。□东方今报·猛犸新闻首席记者 梁新慧/文  袁晓强/图

    主持人:

    东方今报社总编辑 赵瑞莹

    嘉宾:作家 梁鸿

 

    每个作家要写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东方今报:您的首部长篇小说《梁光正的光》,塑造了一个崭新的农民形象。李敬泽先生认为,从未见过这样的“农民”:他是圣徒,他是阿Q,他是傻瓜,他是梦想家,他是父亲是土地,是顽劣的孩童,是破坏者。您为什么会塑造这样一个形象?

    梁鸿:每个作家要写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我喜欢“格外”的人,和别人不一样的人,我对他们有天生的兴趣和好感。在我多年的写作中,这个人物形象越来越清晰。就像我自己的父亲,也是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人,有点特立独行,经常受到非议。我对这类人有感情,可能跟自己的父亲有关。

    东方今报:创作伊始,您要把梁光正塑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梁鸿:原来不知道要写成啥样。我最重要的出发点,就是体现梁光正的独立性。他跟人纠缠,跟时代纠缠,他一生都要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反过来,他体现了人类应该有的样子。

 

    人类生活需要某种光,每个人家里都有个梁光正

 

    东方今报:看完了《梁光正的光》,很多人都会有一个疑问:梁光正的光,到底是什么?对于现代人又有什么样的意义?

    梁鸿:任何时代的任何人都需要向光而生,哪怕像堂吉诃德一样自不量力地向着风车作战,也应该抗争到底。梁光正身上有很多不合时宜的品质,这种品质既有中国传统所谓的古道热肠、奉献精神,同时也有现代社会最需要和最匮乏的公共意识。梁光正的“道理”虽然看上去缠夹,但这样一个当代的“堂吉诃德”,对于缺乏信仰的当代社会来说,却弥足珍贵。

    东方今报:作家乔叶说,看了《梁光正的光》,这里的“光”把她照得又近视了好几度。您觉得这个光普遍存在吗?

    梁鸿:人类生活需要某种光。梁光正身上的光,比较暧昧,他在救人的过程中往往把别人弄进深渊。在纠缠的过程中,这份光其实打折扣了,甚至不清晰。就像书的封面上,一个人有六只眼睛,其中一只被捂住了,你所看到的并不清晰,而我想展示的就是驳杂。其实,每个人家里,都有个梁光正。

    东方今报:为什么会选择父亲这个群体?选择这样一个大家庭为背景?

    梁鸿:。就当代社会来说,家庭关系是最重要的关系,家庭是表达人性复杂方式最重要的场景。我有自己的文学观,我不愿意用一个大背景来反映时代变化。每个人都有历史的面貌,我把这个人放到一个家庭里,呈现他在历史环境里的状态。

 

    我是一个新作家,还不能说是新锐作家

 

    东方今报:前几天,《梁光正的光》在北京举行了新书发布会。李敬泽对您个人这样评价:一个成熟的非虚构作家,现在变成一个新锐小说家。您觉得自己是新锐小说家吗?

    梁鸿:我是一个新作家,还不能说是新锐作家。这是李敬泽先生对我的鼓励。按照我的理解,李敬泽之所以说新锐,可能还是因为我塑造的梁光正。李敬泽说,梁光正是个新人。他不安分,不认命,不爱土地,哪怕是屡战屡败,还要屡败屡战。直到死,还那么倔强。所以,这样一个农民形象,在现代文学史上确实另类。但说他觉醒吧,好像也谈不上来。这是一个更广阔的农民形象。

    东方今报:此前,您的非虚构作品《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都以梁庄为背景,而《梁光正的光》,则是您挑战自我的首部长篇小说,同样以梁庄为背景。为什么这次没有采用非虚构写作呢?

    梁鸿:前两部作品可以说是真实的,换句话说,要做到尽可能准确。面对当时的场景以及那个复杂的网络,有一个整体的村庄在那里。而写梁光正,则是一个人,可以把很多不合时宜的人的性格都放在梁光正一个人身上。这样,我就可以建构一个逻辑,比较自由,可以飞扬。

    描写梁光正的时候,我把场景缩微了,创作空间反而更大了。因此我常常对自己说,我也是创造者,创造了梁光正。

 

    如果给作家的作品分类

    反而框定了读者的阅读视野

 

    东方今报:无论是《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神圣家族》,还是如今的《梁光正的光》,描写的都是农村,因此,不少人认为您的小说是乡土小说、乡村小说。

    梁鸿:我自己写的时候,没有把他们想象成是乡村小说。我写的前提,是想写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农民。其实,很多作家写作的时候,都不去想自己的类型,而是围绕这个人去琢磨,首先把这个人想清楚,在这个基础上再扩大背景。

    如果给作家的作品按照乡土小说、城市小说去分类,反而把读者的阅读视野给框定了。

    东方今报:您笔下的中原“梁庄”,逐渐成了当代文学风景上一个著名的文学“景点”。您写“梁庄”已经十年了,今天的“梁庄”变了吗?

    梁鸿:变化不大,但将来一定会被挟裹。面对不断加速的城市化进程,我没有悲观,也不乐观。但我认为,走得远了,一定会返回来,重建乡村。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桃花源。

    东方今报:您一直在写梁庄,梁庄人怎么看您的作品?

    梁鸿:我很自豪。我的写作有一个基本的伦理,我不会暴露他们的隐私。我创作《出梁庄记》之前,我的堂哥拉着我到处找老乡,他对人家说,这是我妹子,来写咱的故事。他们都很高兴,很愿意给我讲他们的故事。他们可能不会看我的书,但他们知道我在做一件好事。《中国在梁庄》再版的时候,我们回到梁庄搞一个视频直播,面对镜头,乡亲们都很大方。所以我说,他们身上都有光。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要做的就是更好地融合

 

    东方今报:您是读者熟知的作家,其实,您一直在从事文学评论工作,二者在您身上实现了堪称完美的融合。您个人如何看待两者的关系?

    梁鸿:中国的文学,往往是经验性的写作。我做的融合还不够,我还没有把学术的思辨性很好地融入到写作中。

    文学评论、文学创作没有冲突,文学评论理性,文学创作感性,一部好的作品一定是感性与理性的最佳结合。

    我在高校工作,我有一个很好的学术背景,所以我愿意做创作的尝试,尽管这个尝试很艰难。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要做的就是更好地融合,让感性穿越理性,最终达到理念的感性呈现。

    东方今报:很多人说您是多面手。今后的创作,是虚构多一些还是非虚构多一些?

    梁鸿:我还是想表达更广阔的社会现实,虚构与非虚构会交叉进行。我不会给自己界定是个非虚构作家。

    东方今报:下一部作品,会是虚构作品还是非虚构作品?还会出现梁庄人吗?

    梁鸿:下一部作品,是一部和地铁有关的非虚构作品。地铁的扩张和中国城市生活的改变、对普通大众生活的改变有很大关系。另外,描写地铁又让地上生活、地下生活产生鲜明的对比。肯定会出现梁庄人。我的很多老乡,都在顺义居住,一天五个小时都在地铁上,肯定有他们的身影。

 

    大家对现实生活迫切的感知,远远超出虚构作品的呈现

 

    东方今报:在中国文坛,很多作家都有自己的创作领地,梁庄是在什么情况下成为您的写作王国的?

    梁鸿:我读博士的时候,我想写女性主义的文章,结果我的导师非让我写河南文学史。导师说,一定要写河南作家,中原大地孕育那么多优秀作家,创作了那么多大部头作品,这就是最好的素材。当我去书写的时候突然发现,我重新回到了母体,抵达这里,我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后来我就自然而然地关注河南。

    这个写作王国一直都在。拥有这样一个空间,是非常幸运的,我所有的理念都可以在这里投射,可以找到相对应的关系。

    东方今报:这几年,非虚构为什么这么流行?会成就一批经典作品吗?

    梁鸿:大家对现实生活迫切的感知,远远超出虚构作品的呈现。我们的生活节奏太快了,每个人都想了解这个社会的变化。非虚构写作需要调查、访问,需要思考历史、文化甚至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观念变动之下的中国,老百姓怎么想,大家都想知道得更多。因此,需要作家理出思路。非虚构很重要,但能不能写出经典作品,还需要时间来检验。

 

    每个人的精神深处,都有试图超越个人的东西

    当作家是内心本能的呼唤,是一种朴素的情感和必然的选择

    东方今报:每个人走上文学之路,都有特殊的环境。您呢?

    梁鸿:跟我同年的孤僻有关。我们家是一个多子女家庭,父母根本没有时间管我。我小学三年级得了天花,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天天对着一堵黑墙思考。所以,直到今天我对黑暗都很敏感,我的内心深处过于沉重,黑暗的底色一直伴随着我。一个人的写作,和这种性格密切相关。

    童年时代,我经常一个人坐在河边,对着哗哗流淌的河水思考,到了青春期,我依旧比较孤僻,喜欢看琼瑶的小说。

    中专毕业后,我在乡村小学教书,前院有五座坟,后院有一座坟,周边都是玉米地。那时候的我依旧敏感,喜欢在大自然里游荡,它培育了我的敏感度,培育了我的语言。

    那时候工作太忙了,但我每天都写日记,总共有6万字。当时写的啥都忘了,后来翻起来,其中一篇描写的场景是在下雨的时候,我站在路边,看大风之下的乌云,我在努力观察,想找一个词语把它表达出来。现在来看,那个情景很美,对我产生了很大影响。热爱自然,你就想把它描述出来。

    后来整理旧物时发现,我在初中的笔记本上,一连三遍写“我要当作家”,而看了沈从文的作品,我则发出了“我何时能写出这样的作品”的感慨。那时候,我心心念念都想成为作家。今天的我为什么兴致勃勃,就是因为我心里有那片植物,有宽阔的天与地。虽然写作很艰难,但我一直在努力,反过来,写作又可以弥补写作带来的劳累。

    东方今报:前段时间,我们采访柳建伟先生时,他有这样一个观点:河南作家的代际从未中断,大家相互影响,不断超越,让文学豫军的旗帜高高耸立在中国文坛。南阳出了很多知名作家,如姚雪垠、周大新、柳建伟、二月河、田中禾、乔典运、周同宾等等,您受过他们的影响吗?

    梁鸿:南阳的文化积淀深厚,同样,这里的人们又非常重视文化。举个例子,南阳的父母都觉得上学是件重要的事情,无论多么难,都要让孩子上学。当然,从小就知道南阳的作家很厉害,他们创作了那么多作品,这种影响潜移默化渗透到血液里。

    我在这个氛围里长大,自然而然就受到影响。像周同宾老师的《皇天后土》,影响太大了,这种熏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对我而言,当作家是内心本能的呼唤,是一种朴素的情感,是一种能够支撑快乐的行为,也是一种必然的选择。

    东方今报:文学对你意味着什么?你以为,文学对现代人意味着什么?

    梁鸿:文学对我来说,意味着个人精神和情感的表达。我觉得,每个人的精神深处都有试图超越个人的东西,只有在文字里才能真正表达出来,而日常的话语叙说很难表达,比如我们很难对自己的亲人说“我爱你”,而在文字里就可以。

    东方今报:你生命中最让你感到快乐的是什么,是写作吗?

    梁鸿:生命中最快乐的当然是和亲人在一起。对我个人而言,还有另外一个层面的快乐:阅读和写作是我特别幸福的时刻,一个人面对一本书,其实就是面对一个世界,写一个好词,造一个好句子的时候我特别特别快乐,觉得里面的世界就是我创造的一样。

    东方今报:您曾在一篇文章里反问:“如果你并没有在精神上处于矛盾或痛苦状态,你能否书写出真正意义的矛盾与痛苦?”您在创作的过程中,精神上一直都处于矛盾和痛苦状态吗?是和书中人一起哭一起笑,还是冷静地审视呢?

    梁鸿:写作的时候形态很多。写不出来时特别苦恼,恨不得把自己头发抓掉,觉得自己太庸常了,但当我能准确表达时又非常开心。我会和人物一起感动,当我写到某个场景时,人物的活动、说话和我是一体的,我看着他们说话、行动,就好像他们是我的一个分身。

    东方今报:你说年轻时很孤僻,可现在我们看到的你非常开朗豁达,这个变化是怎么形成的?

 

    梁鸿:年轻时确实非常孤僻,别人看我都是一脸苍白。随着年龄的增长,家庭的元素一点点呈现出来,比如我的父亲就是非常乐观的人,小时候对自己的亲人理解得很少,但实际上他们一直在你身边,浸染着你。我们家庭中的成员都非常乐观、幽默,能够面对生活中的不顺。我觉得,我之所以发生这种变化,家庭的原因还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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