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是回不去的故乡

    □东方今报·猛犸新闻记者

    朱永冲

    我回去时，天正好晴着，在那之前之后，都曾下过雪。

    一场比以往更冷的寒，把我紧紧地裹在棉衣里。一连过了六天，我不知外界发生着什么。这个春节——对不起，我都忘了它是否来过。

    我是农历腊月二十九那天回去的，离开郑州时，已接近“空城”了。先是火车，再转汽车，一路叮叮咣咣，遇上县际公交不让乘坐，遇上出租车司机漫天要价，一番折腾之后，终于回到满街还是泥泞的村庄。

    据我模糊的记忆，那条泥泞的街本来是质量相当好的柏油路。当年村庄旁修国道，物料就堆在村头某块田地里，道路完工之时，经村委会争取，剩余的材料就铺在了我们村的街上。那之后，这成了附近唯一的一条“村级公路”，周围各村庄的车辆皆从此过。几年前，政府拨款把各个村庄街道修成了水泥路，但不知是何原因，我们村被忽略了。再后来，因为长期有大车经过而得不到维护，街道渐渐开始积水，变得坑坑洼洼，这条最早的“村级公路”成了最难走的泥泞之路。

    没有交通，就没有发展的可能。在郑州时，拿一张绿城通可以走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从东四环的母校到西边的西流湖，只用一盏茶的工夫。而每次回家，短短百里，中午出发，往往天黑才到。因此尽管离家不远，我一年也才回去一次。

    对于各种“漂”而言，虽然有时候“故乡”这个词让人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家乡，也真成了故乡。

    忙一年到头须回乡，把自己拾掇拾掇，里里外外放松下来，暂不去管恼人的稿子和各种关系，见到熟人递根烟、寒暄几句，“看，我混得还不赖吧”。

    这大概就是每年的春节了。貌似一直都这样过着，不同的只是前年拜年不磕头了，去年没有守岁，今年新添了汽车，而到明年，可能你都不想回来了……

    故乡，真的是一年一次的休息地而已吗？

    这次回乡，啥也没做。以往一年不见，或会互相走走，不至于脸生。随着发小们纷纷结婚生子，关系渐远，慢慢也没有了这心思。春节在家几天，只是窝在屋里，听得最多的，还是父亲叨叨如何在城市买房安家的问题。

    有朋友在QQ上跟我说，她回老家，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农村里不比城里的基础设施，且不说医院、商场，连个排水管道都没有，一倒水一结冰，晚上上个厕所都黑黢黢的，过个年总是在提心吊胆，整天裹着厚厚的衣服，心里只盼假期早点结束。

    一直喜欢陆游的一首诗：“二月闻子规，春耕不可迟。三月闻黄鹂，幼妇悯蚕饥。四月鸣布谷，家家蚕上簇。五月鸣鸦舅，苗稚忧草茂……”也曾以农村人的身份在灿烂的农耕文明中寻找认同感，但当一生都旅居在工业化的城市里，享受着现代文明的便利时，旧有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却连自己都开始质疑。

    好多人说农村即将消失了，不管这是不是耸人听闻，但至少，这次离开时，我是一点都不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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