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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315维权
猛犸新闻·东方今报记者 申子仲/文图
36小时,从117条流动轨迹信息和223条手机支付信息中,锁定密接及次密人员97人。在郑州这场抗疫阻击战中,流调人员不分昼夜、争分夺秒在与病毒赛跑。
“流调就相当于集团作战中的先遣侦察,是所有作战链条中最前置的一个环节,主要任务就是锁定目标,实现精准打击。”8月11日,郑州市二七区疾控中心免疫规划科科长王衡,这样形容自己团队眼下的工作。
所谓“流调”,即“流行病学调查”的简称。顾名思义,就是专门调查可能感染病毒人群的一项具体工作。面对繁巨的任务,流调工作者也迫切呼吁,每一位接受调查的市民,请给予他们足够的信任。
瞄准靶心,防疫战中的“侦察连”和“情报站”
自8月1日接到上级“作战”指令,二七区疾控中心迅速抽调社区工作人员成立了流调团队,共计35人,分为7个小组。44岁的王衡,既是整个流调团队负责人,又兼任第四流调小组组长。
根据属地管理原则,王衡率领的这个团队,负责此次疫情的“重中之重”——二七区的流调工作。也就是说,当郑州打响防疫战的第一枪,这个团队已然置身最核心战区的最前沿阵地。
王衡介绍了“防疫战”的整体步骤:
医院确诊后,第一时间通告所在辖区疾控中心流调工作人员——流调人员15分钟内完成防护准备工作,登车赶往医院指定病房——面对面调查确诊者,准确掌握病人确诊前14天的活动轨迹,寻找出病人阳性确诊前5天的密切接触者,及时分析并现场或电话核查。
密切接触者,即所谓“密接”——密接流调确定的同时,根据密接者活动轨迹,进一步寻找锁定“次密”人员。所谓“次密”,也就是“密接”的“密接”——流调人员根据锁定密接与次密者的活动轨迹,分析研判并拿出初步可行方案,内容包括确诊、密接、次密者基本信息,活动轨迹,疫苗及核酸检测情况,针对个体的隔离与相关环境的消杀建议,以及大数据、公安部门的协查情况——最终形成《XX病例的流行病学调查报告》,及时提供给平行机构“流调信息组”——信息组根据流掉组的情报进行统计摘要,将核心情报向区、市、省级疫情防控指挥部逐级汇报——上级“司令部”根据流调情报做出决策,统一下达“协查命令”或“作战指令”——涉及到密接和次密人员的各个区域根据上级指令,发起精准隔离、重点检测、集中消杀等“围剿”或“总攻”战役。
整个流调过程就像滚雪球一样,其主要作用就是上游溯源,中游查明传播渠道,下游寻找易感人群,并经过分析研判,汇总成可操作的执行方案。
“不难看出,流调是整个防疫战的关键前端环节,流调工作一旦启动,后续一切工作链条,都会根据流调情报有效展开。可以说,流调,就是瞄准靶心实现精准打击的侦察连和情报站。”王衡进一步解释。
24小时作战状态,关键是获取一手情报
郑州防疫战对准确情报的现实需求,使得二七区流调团队在近段时间“白加黑”连轴转。具体工作方法,主要有两种:
一是“侦察兵”,面对面现场流调。就是直接穿上防护服带上防护用品,第一时间赶往医院访问确诊者,或深入密接者小区上门调查,从源头直接采集一手情报;二是“情报员”,采用电话补充流调。就是根据大数据信息,打电话核查密接和次密人员,并即时分析形成报告。
“现场收集当然最为稳妥。但迫于时间紧任务重,有时候不得不采取以电话收集为主的办法。”王衡主任举例说——
8月5日上午10点,辖区内的一家医院确诊了一对夫妇为阳性,夫妇俩都是出租车司机,在8月2日出现症状入院,而两人都表示此前从未去过郑州第六人民医院。
“出租车司机这个职业,活动轨迹涉及的区域太大,可能遍布整个市区,我们的人力物力都不能保证现场流调。况且打车的都是陌生人,乘客也不可能在上车的时侯自报家门。好在现在大多乘客,都是使用支付宝或微信支付,也都经过实名制认证,这就为我们尽快锁定密接,争取到了宝贵时间。”王衡说,考虑到“的哥”“的姐”职业特殊性,他负责的“第四情报组”,果断采用了电话排查的办法,5名工作人员即刻进入作战状态。
保险起见,流调人员将寻找密接的调查时间,从病人的阳性确诊之日8月5日,前移为发病的8月2日,整个溯源前移了3天。
通过确诊者的活动轨迹、手机支付信息,以及大数据管理局、警方协助提供的信息资料,流调人员逐个筛查。王衡回忆说,当天的工作相当繁重和紧张,“从这对夫妇的活动轨迹分析,共收集到了117条有效信息;从他们手机上8月2日前5天的各类信息中,共梳理出有用信息223条。”
不是一个团队在战斗,大数据铁保万无一失
“在调查出租车司机夫妇密接人群的过程中,亲属大都很配合,即便有些亲戚朋友会有思想顾虑,通过社区流调人员的协助,也能获得理解和现场解决。难就难在对乘客的流调,因为他们本身和出租车司机素不相识,我们作为第三方,调查往往又让对方感到措手不及,难免就会产生警惕心态,甚至是抵触心理。”王衡说,这个时候,警方的介入就显得十分关键。
相对于专业流调团队,警方的科技流调手段同样不可或缺。
据介绍,一旦被调查者拒不配合,或者流调人员分析到被调查者的回答在逻辑上讲不通,有隐瞒活动轨迹的嫌疑,就会第一时间通知流调民警进行督促或核实。必要时,警也会动用大数据信息手段予以确认。
“被调查的人,往往会拒绝回答诸如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等敏感信息,或者干脆撂下电话不再接听。”王衡说,这个时候,流调民警就会根据疾控流调人员的反映,第一时间通知被调查人,说明流调工作的严肃性、紧迫性、真实性,要求对方认真对待积极配合。而”紧急状态下,疾控中心的流调,会和警方的流调同步进行、相互印证,从而确保万无一失。“
正是有了社区流调人员的坚守,以及科技流调警力的鼎力配合,疾控中心的流调工作方可正常有序开展。而在具体的调查中,也并非顺风顺水一蹴而就。
王衡深有体会地说:“我们紧锣密鼓地打电话,通过出租车司机夫妇的手机信息,每组或每条信息分析对应涉嫌密接者,逐条逐人电话排查。很快,我们就发现这种办法仍然存在一个误区:那就是乘坐出租车的,有可能是多人乘坐,一人支付。我们不得不再次扩大流调范围。”
36个小时硬核操作,全都嗓子沙哑耳朵红肿
从8月5日上午10点开始电话流调,至8月6日晚10时拿出分析报告。整整36个小时,“第四情报组”从117条流动轨迹信息和223条手机支付信息中,最终锁定密接及次密人员97人。
“其中从女司机7月29日的一条手机支付信息中,我们排查到了一位已确诊乘客,数据分析正是这名乘客先感染了女司机,随后女司机又感染给了丈夫。就此,整个密接流调也就形成了一个合理闭环。”王衡主任感慨说,“幸亏我们把流调时间前移了几天。”
不间断拨打电话、连轴转分析数据、打哈欠核对名单、不合眼修订方案。“第四情报组”5个人,通宵达旦硬核操作,硬生生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8月6日晚近10点,涉及97人的流调情报,准时提交信息组。
当夜10点多,郑州市各个涉及到的行政区、街道办、社区闻风而动,连夜在最短时间精准出击,隔离了重点人群,切断了可能存在的病毒传染源。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因为疾控中心座机数量有限,攻坚战一旦打起来,就得单位座机、私人手机一起上。遇到无人接听的,就得联系乘客的亲属,甚至查询他的工作单位找人帮忙捎话;有的乘客可能是在工作时间外出办私事,害怕领导知道,不愿意说实话;有的人误会我们是搞电信诈骗的,任凭咋解释都不信。我们是苦口婆心耐着性子说好话,实在没辙了,或者分析到有人活动轨迹不合逻辑的,也只能向警方求助核实。”王衡说,整整36个小时的调查,实在说不清到底打了多少个电话。他只记得,这次针对出租车夫妇为源头的流调结束后,”第四情报组“每个成员,喉咙全是哑的,连耳朵都是红肿的。
让我们记住“第四情报组”的英雄们——王衡、王丹、刘颖超、宋艳霞,还有55岁的葛玉凤。
不分白天黑夜工作,有人也因误解被骂哭
葛玉凤是大学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这次奉命抽调加入流调团队,她有幸成为整个团队年龄最大的知心姐姐。在8月5日至6日的36个小时里,葛老师也是从头熬到尾,具体负责流调人员名单的核对与统计。“每一个人名、身份证号、住址、活动轨迹都需要反复核对无误,葛老师硬是跟年轻人一样,36个小时不合眼,逐字逐句一丝不苟地审查。累了就摘下老花镜揉揉眼。”王衡说,葛老师取下老花镜再戴上,这个认真而反复的动作,让年轻的队员们看着都心疼。
8月1日至今,王衡主任回家的次数只有三趟,到家拿了换洗衣物就得立马返岗,以至于多日不见的小女儿,凌晨时分见到突然归家父亲,惊讶地说:“爸,我咋感觉一年都没见你了。”
和“第四情报组”一样,35名流调人员,自8月1日以来,便吃住在二七区疾控中心,完全进入了白天和黑夜没有界限的工作状态。
第六小组流调人员秦丽娟,今年38岁,家里的二宝还在哺乳期。为了不耽误工作,近段时间,小秦上班都带着吸奶器。奶水涨了就吸到瓶子里,先放单位冰箱里存着,白天或夜里下了班,再把宝宝的“口粮”带回家。
“要说我们这个团队里,脾气最好的,就属从淮河路陇海社区调来的刘颖超了,她平时温柔的不得了,说话都没大声过,可还是没少挨骂。”王衡说,32岁的刘颖超有次用手机给一位涉嫌密接的女士打电话,对方误以为是电信诈骗,一个劲儿连讽刺带挖苦。尽管一再申明自己是疾控中心流调人员,对方还是不依不饶。更让刘颖超委屈的是,对方挂了电话后,可能觉得火力还不够猛,又让老公拨打刘颖超的手机,直接破口大骂,“那男的骂得更难听,超超当场就抱着电话哭起来。”
流调工作,渴望您足够的信任
滚雪球的调查形态,决定了电话流调的重要性。而电话流调中最为尴尬的,就是不被理解和信任,甚至是恶语相向。
王衡举例说,好比甲被确诊,此前甲曾接触过乙,那么乙就是密接;如果乙此前曾做过公交车,那么满满一车人,都会被定为次密;而一旦密接和次密者中发现了确诊病例,还会衍生出下一层次的密接和次密。这也客观上决定了电话流调的复杂和海量。
“有时候情况过于紧急,我们也会在凌晨打电话,这个时候很多人睡得正香,接电话时情绪也特别大,尽管我们一再表明身份请求谅解,往往还是吃力不讨好。”王衡科长说,流调工作人员在电话里一般要询问以下信息:
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工作单位?老家何处?家庭成员?近期可有身体不适?近期可曾就医?既往病史?近期去过哪里?
特别是最后一个问题,流调人员会反复询问和确认。
“由于对电信诈骗的警惕、对突如其来调查敏感问题的戒心、对个人隐私问题外泄的担心、害怕绿码变红等等心理,不少人会拒绝接受流调,或者刻意隐瞒流动轨迹。”王衡科长希望借助媒体大声呼吁,请给与流调工作足够的信任和理解。
“希望接到我们电话的人,如实、准确、详尽地回答流调人员的每一个问题。”王衡诚恳地说,被调查者回答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关系着病毒的溯源与挖掘、人群的精准锁定与观察、隔离区的坐标定位与划分。同时,这些信息也是流行病学发现传播规律的基础研究对象,更是防疫战决策者制定每一步战略战术的可靠情报。
王衡最后说,“当然,也请被调查者注意,我们不会问您的银行账户,也不会问您的银行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