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不住”的价格，刹不住火的茅台

　　猛犸新闻·东方今报记者 朱耒刚

　　茅台酒的供应量一直在增加，而消费者依旧反映，买不到平价的茅台。茅台密集签约商超，但消费者仍“一瓶难求”。年初茅台工作报告会上指出，“又是一场大丰收。”股市上，贵州茅台今年又有53%的涨幅。11月20日，贵州茅台在官方微信平台上发布了一则题为“茅台营销释放重磅信号：直销再放量 聚合稳市场”的消息，一时间股价波动额度超过千亿元，随后贵州茅台又发布了澄清公告。网友调侃：“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人类已经无法阻止茅台涨价了”。茅台，真的已经成了“控不住价的茅台”吗?

　　平价的买不着，“买越多越贵”

　　张先生是一家企业的销售人员，去年年底开始，他心心念念想买一些茅台，一是招待重要的客户“倍有面儿”，二是听说比较保值。他开始想，不就1499元一瓶吗，还行。可到了专卖店，有1499元的价格标签，却没有货，真想买，那得贵的多。而到没有标价格的烟酒店一问，都是将近3000元一瓶。他这才明白，怪不得人家都说，“茅台不是酒，大益不是茶”。原来1499元只是“指导价格”，至于听不听“指导”，还得商家说了算。

　　他开始在网上查询到底怎么能买到1499元的茅台，发现居然有这么多的“抢茅攻略”：“预约倒计时 | 手把手教你购茅台”“抢茅软件”“抢茅神器”，甚至有人联手组成“抢茅战队”。一声叹息，他又找到了贵州茅台的京东自营店， 标价1499元的53度飞天茅台图片下，标注着“PLUAS会员专享产品”“开通PLUAS立即参与”，下面是网友的一片哀鸣：“现在全是跳转软件，根本抢不到啊”“有人说PLUAS会员104以上才有机会抢到茅台是真的吗”“都是怎么抢的，分享下，好让我们膜拜”……

　　一位对茅台比较了解的朋友告诉他，茅台是个稀缺品，尤其是1499元的茅台，是设定了购买资格的，要么是投放到商超附加一定的积分才能买，要么附加了一些其他条件，而且，都设置了购买数量限制。

　　今年元旦，张先生听说丹尼斯在郑州、洛阳推出7200瓶53度500ml飞天茅台，满足条件的丹尼斯会员可前往六大门店购买，正好他是丹尼斯不大不小的“客户”，有不少积分。可等他跑过去准备试试，发现已经被“秒清”。1月11日起，丹尼斯推出第二波活动，据说十家门店一共投放了9000瓶，可还是没反应过来就抢完了。

　　今年疫情期间，茅台价格滑落，最多的时候落到2000元左右，可那时一方面是公司放假，大家花钱都比较谨慎，另一方面他也想着，再等等，万一再便宜点呢，那时再出手。可谁成想，茅台随后又一路高歌，直接飙到了3000元左右。张先生又安慰自己，都说双节之后价格会落，那时再出手吧，可一路等到现在，“说好的价格会落呢?”他有点无语。

　　刚刚，朋友对他说，大张超市11月24日到30日会以1499元的价格针对会员再投放17000瓶53度的飞天，他准备再试试手气。

　　在经销商给出的每日价格上，张先生发现一个他无法理解的现象，整箱的飞天茅台比单瓶的贵。例如，11月23日的参考报价中，2019年飞天茅台的原箱价是2900元，散瓶价是2690元。“不是应该买越多越便宜吗，怎么可能单瓶的比整箱买便宜? ”

　　经销商给出的解释是，“因为稀缺啊，市场投放有限，一般都是让零卖。所以买越多越贵，买一瓶比买一箱贵，买一箱比买十箱贵。”

　　对此，从事酒业经销多年的蔡先生解释说，茅台给出的平价或搞活动的茅台都是散装的，还有一部分是买到低价茅台又卖回来的，所以散瓶的实际会便宜一点。他同时说，茅台酒厂每年给到经销商手里的配额都是有限的，经销商想要追求更高的利润就只能增加茅台酒的销售利润，另外，茅台不愁卖，无论卖什么价格总有人买，同时，茅台价格比较坚挺。这也是一些经销商囤货居奇，左手卖右手，茅台价格越来越高的原因。不过这些年，人们消费意识变了，“开瓶率”越来越高了，不像以前都是买来送的，收到的又拿着存起来了。所以市场越来越好。

　　记者联系了多家茅台经销商、专营店，53度500ml飞天茅台，价格基本在3000元左右。问到1499元的茅台，则处于无货状态，而问到单瓶和整箱价格，确实散装的比整箱的便宜。问及茅台的回收时，记者说有一整箱的茅台已经撕掉了封条，对方马上表示开封价格就要落很多了。

　　“茅牛”，我只是茅台的搬运工

　　对于张先生的经历，专门从事茅台酒品鉴同时也经营茅台酒的杜先生表示，这也是很多消费者的体验。2017年以来，茅台公司也开启了一系列的控价措施，然而，效果似乎都不理想，或者说，“越控越高”。 现在茅台已经没有淡季旺季之分了，常年都处于缺货。其中，很大原因是销售机制造成的，茅台价格波动受供应量影响。而茅台酒是按配额给到经销商的，如果一些经销商囤积居奇，市面上的茅台酒就会很少，从而价格高企。最近，茅台经销商又开会了。最后一个季度，茅台公司给出了4000吨的投放量，可这能遏制激涨的茅台价格吗?

　　杜先生分析说，“实事求是地讲，就算4万吨，流入市场，也没有用。茅台已经具有了金融属性，这让大量的、超大量的资金一直跟进，以北京为例，只需要几个大鳄动用几十个亿的资金，就可以控制市场。4000吨，北京也就500吨，100万瓶，瞬间就被庄家桌下的资金吸个干净。赌场有叠码仔，茅台也有，我给他们起了个名字：‘茅牛’，他们杀入各个渠道2400元收上酒来，2500元瞬间就可以被庄家桌下资金收走，甚至没有时间差，成系统，秒结账。循环回来，这种‘茅牛’，把酒给了庄家，当他的客户需要酒的时候，还得去庄家采购，就成了2560元，庄家敢存，你爱买不买。所以啊，你作为终端用户，‘茅牛’的客户，拿到酒，起码2700元，一般2900元，有店面房租的，就卖到3000元了…… 这个逻辑，大家不知道看不看的明白。也就是说，资金庄家，想控制多少价格基本就可以控制……茅台，毕竟是有限的，但是，庄家的资金却像黑洞一样巨大。当然，庄家也明白，疯狂的涨价，早晚自己把自己玩死，所以，相对也会控制价格，也就是，控价低量收，‘茅牛’们只能匆忙把自己辛苦收上来的酒低价滑入市场，价格就会下来。这个月，11月份，庄们有点贪婪，没有控制好节奏，价格涨的有点离谱，没有精算。涨幅超越通胀率很多，再这么无节奏无算法的涨下去，势必，自己把自己的市场玩死，庄家啊，你们也‘耗子尾汁’啊!没有背景，没啥特殊的被利用价值的百姓们，别指望拿到平价茅台了，只能期盼价格涨幅平稳一些，就不错了。”

　　“控不住的茅台”?

　　茅台虽然名气大，其实出名并没有那么早。1915年，美国在旧金山举办“巴拿马万国博览会”。贵州推荐了茅台“成义”、“荣和”两家作坊，以“茅台造酒公司”的名义，统称为茅台酒送去参展。

　　展会上，茅台征服了各国的评酒专家，被誉为世界名酒，与法国科涅克白兰地、英国的苏格兰威士忌并称世界三大蒸馏名酒，新中国成立后，茅台酒于1951年，由王茅、赖茅、华茅三家烧坊合并成立“国营地方茅台酒厂”酿造而成。

　　1952年，第一届全国评酒会上，茅台酒、泸州老窖特曲、汾酒和西凤酒同获金奖，称为四大名白酒。随后有了茅型、泸型、汾型和凤型的叫法。“5年方能出厂”，“茅台镇独特的地理环境”，“酱香复杂的工艺”等等，都为茅台做了很好的品质传播。

　　2000年之后，10余年里茅台涨幅接近10倍。2006年起，茅台以平均每年一次的频率提价。2006年，飞天茅台出厂价提高15%，为308元，2007年出厂价提高16%，为358元，2007年之后上涨22%至439元，2009年底出厂价提高13%，为499元。

　　从2000年到2009年，茅台酒的价格涨幅很小，从300元涨到680元。而2010年下半年就已涨了6次，涨价幅度特别大，从700元涨到了1400元，接近翻番。

　　2011年3月和9月，国家发改委曾两次召开白酒价格座谈会，约谈茅台等酒企，要求保障市场供应、稳定价格。然而，当年9月3日，停牌一日的贵州茅台公告称，自9月1日起上调部分产品出厂价20%-30%。

　　茅台上次提价公告时间为2010年12月15日，当时称：“决定自2011年1月1日起适当上调产品出厂价格，平均上调幅度为20%左右。”

　　2018年1月31日，国家发展改革委价监局召开白酒行业价格法规政策提醒告诫会，旨在维护市场价格秩序，营造公平竞争环境，会上，茅台被点名作重点发言。2月5日，茅台对遵义、上海、长沙、广州、 南京等七地在内的10家经销商开出罚单，金额巨大，严重者直接被取消续签年度合同。

　　53度飞天茅台目前市场价将近3000元一瓶，很多渠道购买的还不一定是真的。蔡先生说，茅台的供应量其实并不小，出厂价格也不是高的离谱，每瓶969元，绝大部分的利润是让市场和经销商赚去了。市面上茅台的供应量得看经销商的想法。经销商看好市场，觉得会涨，就会囤货;经销商不看好市场，就会抛售，价格就会回落。经销商甚至会告诉消费者，“因为购买茅台的消费者比较多，只有通过预约才能购买。”

　　茅台布局“直销”，目前仍“一瓶难求”

　　“带头大哥”茅台大火，酱酒跟风而动。目前，茅台系列酱香型白酒的价格涨幅均较大。茅台金王子酒从不到210元/瓶涨至298元/瓶，茅台迎宾酒从98元/瓶涨至128元/瓶。此外，国台酒价格上涨了约25%;钓鱼台价格上涨了30%左右，青花郎价格已上千，郎酒正准备提价。

　　不过，也有白酒分析人士认为，酱酒“涨价”并非真涨，而是对释放企业品牌升级、产品升级的信号。另外，提价也有助于树立经销商信心、刺激经销商进货、消费者囤货。

　　在河南，茅台系的“贵州绅酒”，贵州酱酒基因的“陈厚”等进入了大卖，后续者也纷至沓来。一直在经营金门高粱酒的高先生与自己在贵州的酒厂合作开发了“客商高朋”的酱香酒，据他讲，跟他一样做法的还有很多。而各大酒业大佬更是早已布局，劲酒收购茅台镇台轩酒业，洋河并购贵酒，河南仰韶酒业有限公司与茅合酿酒有限公司合作，推出“陶酱坊”品牌。

　　2020年1月16日，茅台集团2019年度工作报告会上指出，2019年，茅台实现了“营业收入上千亿、股票超千元、市值过万亿”的历史性突破。“又是一场大丰收。”

　　2017年以来，茅台公司开启了一系列的控价措施，抑制市场价格的上扬。茅台正一边整顿已有经销商渠道，一边针对团购、商超拓展新渠道。同时，茅台布局强化直营渠道，削弱经销商，目前物美、华润万家、大润发、天猫、苏宁易购均已成为贵州茅台直接合作企业。

　　近日贵州茅台三季度业绩中，在销售渠道方面，直销实现营收84.33亿元，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171.78%。目前，尽管新的渠道已经出现，但都有准入、搭售、消费门槛，简而言之，消费者仍然难以1499元的价格买到飞天茅台酒。

　　“双11”期间，天猫、京东、苏宁易购等自营店，53度飞天茅台以每瓶1499元的价格进行预约抢购。“我每天都在预约抢购，一瓶都没抢到!”“我都上了闹钟，提前5分钟登录也不行啊。”让人头疼的是，尽管提前预约，做足功课，往往还是不得不面对“秒空”的结局。

　　为平抑价格，9月底，茅台加大直销渠道投放力度，11家茅台直销渠道商在节前投放33.5万瓶平价飞天茅台。2020年秋季糖酒会，茅台集团召开市场工作座谈会，重申“控价稳市”，严厉打击加价销售、囤积居奇、哄抬价格等行为，不让价格偏离产品的价值属性。

　　“飞天茅台，今天你抢到了吗”，仍是很多白酒消费者相互之间一句无奈的问候语。茅台酒价和股价的“天花板”到底在哪里?仍是坊间津津乐道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