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李心草溺亡379天

　　猛犸新闻·东方今报记者 赵丹 受访者供图

　　陈美莲和女儿李心草最后通话是在2019年中秋节前夕。

　　她故意逗女儿，“心心，我给你往学校寄月饼吧。”女儿嗔道：“妈妈，你知道我不爱吃甜食。板栗和核桃可以。”

　　中秋节没到，不到20岁的李心草溺亡。

　　2020年中秋节就在眼前，这对母女阴阳相隔，再也无法对话。

　　刚刚过去的9月19日，备受社会关注的李心草溺亡案开庭，并于21日宣判。

　　陈美莲，这个在亲友和代理律师眼里不善言辞的单亲妈妈，今年42岁，身高152厘米，没见过多少世面，但母爱赋予的力量使她无比执拗——上诉，刑责、民责都要追。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想接女儿回老家，找个干净的地方落葬——“心心怕蜘蛛。”

(陈美莲也曾是位漂亮妈妈，如今憔悴了很多。资料图)

“我要上诉”

　　“我要上诉，刑责、民责都要追。”2020年9月23日，提到女儿李心草的案子，陈美莲语气坚定。

　　时间倒回到2019年9月9日凌晨，昆明理工大学大二学生李心草与罗秉乾等三人在酒吧喝酒，后坠入盘龙江中溺亡。

　　2020年9月19日，李心草溺亡案在昆明市盘龙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对被告人罗秉乾犯过失致人死亡罪、附带民事诉讼案进行了审理。

　　在庭上，被告人罗秉乾表示认罪认罚，并向李心草妈妈陈美莲道歉。

　　那天，陈美莲一袭黑衣，面容憔悴，当庭多次落泪。9月21日，一审宣判结果出来，被告人罗秉乾因过失致人死亡罪获刑一年六个月，并赔偿原告人陈美莲经济损失63257元。

　　此外，昆明市纪检监察机关对盘龙公安分局及分局指挥中心、刑侦大队、鼓楼派出所等部门在案件前期处置、执法办案工作中存在履职不到位、执法行为不规范等违规违纪问题进行倒查，依照党纪党规和相关规定对16名民警分别作出了免职、降级、党内严重警告、诫勉等问责处理。

　　对此结果，陈美莲表示将会上诉，刑事部分将会向检察机关申请提起抗诉，民事部分也会继续上诉。

　　代理律师仲若辛证实，“是的，她的真实诉求是想让三个人(罗秉乾等三人)都承担刑事和民事责任。”

　　仲若辛经人引荐做了李心草溺亡案的代理律师。在和陈美莲接触过程中，他的感受是，“她比较内向，不善言辞，不太爱讲话。”

　　陈美莲的亲友对她也是这般评价，熟悉的人可以多说几句，和陌生人交流，都是出于礼貌，问一句才答一句，打开内心比较慢。

　　但是这位众人眼中不善言辞的女人，这位普通母亲，母爱赋予的力量令她无比执拗，言辞犀利、果决，“(罗秉乾)践踏生命，刑期太短。处理谁我都不关心，我只想明明白白知道我女儿为什么会溺水。”

　　“我最想对他们三个说的是，如果还有良知的话，还原当时发生的真相，不要满口胡说。”陈美莲说，“我要我女儿，其他都不要。把我的女儿还我。”

单亲妈妈

　　陈美莲，云南人，家里兄弟姊妹四个，她排行第三。父母都是耕地为生。用她的话说，出身于特别普通的农村家庭。

　　她没上大学，早早结了婚。2000年10月，女儿在云南省曲靖市师宗县出生。陈美莲取名“心草”，小名“心心”。

　　女儿生日是在20年前的11月15日。“胖胖的、肉肉的躺在我的身边，我的女儿特别特别乖，她也许知道她妈妈身体虚抱不了，才乖乖躺在身边。”陈美莲的回忆里满是疼惜。每晚，她把女儿放到自己的手臂上睡觉，揽着，生怕一不小心翻到床下。

　　女儿十个月大时，陈美莲迎来人生第一次重大打击——丈夫因矿难去世，她成了单亲妈妈。

　　丈夫去世后，她带着女儿和父母一起生活在曲靖市师宗寨子里。她开始生病，没有经济来源，连做手术的费用都是靠父母和兄弟姊妹接济，但是坚持独自带女儿，“我跪着要饭也会把孩子养大成人。”

　　她不成家。之所以这样，她是因为害怕，怕给女儿找的继父对孩子不好，自己的命根子，别人吵一句都受不了。她更怕自己的选择会影响孩子的以后。

　　女儿出事后，陈美莲也想过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这辈子没让我的女儿拥有父爱，人都说母爱体贴如微，父爱如山。”

　　但是她庆幸的是，女儿一直在健康快乐的环境中成长，得到外公外婆舅舅舅母等很多很多爱，性格开朗。“我的女儿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可爱。有一天我嫂子让我的宝贝喊她，那时女儿才刚会说话，她喊不来舅母，随口蹦出个舅妈来，大家都笑了。”

是母女，也是朋友

　　虽然生活艰难，虽然她是别人眼中的单亲且多病的妈妈，但是小棉袄李心草带给陈美莲的幸福感无与伦比。

　　那是心尖尖上的肉团团，是希望，是活着的动力，是一生的骄傲。

(陈美莲和五岁时的李心草的合影照)

　　李心草一天天长大，顺利走过小学、中学，在陈美莲心中，女儿打小让人省心，粗茶淡饭也不挑，而且特别懂事体贴。

　　2011年12月15日，陈美莲在天津一家医院做了心脏手术，当时她在重症监护室待了9天，快要出院时，发现脑子里又有血块，又在其他医院做了头部手术。生平第一次剃光头。

　　等她出院回家，已快要过春节了。“我的宝贝女儿放学一回家就帮我穿衣服，帮我倒水拿药，陪着我去抽血。”陈美莲语带骄傲，“女儿从小就学会做饭、炒菜、洗衣服。我和女儿的衣服及床上的东西都是手洗。

　　李心草上高中后，陈美莲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开始到嫂子的服装店帮工，有了经济来源。

　　服装店一楼卖衣服，二楼是宿舍，周末和节假日，女儿来找陈美莲，她们就住在服装店。

　　她还记得，女儿最爱拉她到一楼穿衣镜前照镜子，比比个头。

　　她们俩之间是朋友式的相处模式，无话不谈。陈美莲身高152厘米，女儿李心草163厘米，一照镜子，会笑妈妈短胳膊短腿。每次出门，女儿都不让她提东西，还会和她开玩笑，“瞅你那小身板。”实际上她知道女儿担心她累着。

　　陈美莲没有上过大学，在有些场合，看到别人谈起上大学时如何如何，显得神采飞扬。她就觉得大学生活特别美好，是一个人特别美好的人生阶段，当然期望女儿能考上大学。

　　果然，女儿高考成绩很不错，顺利考入昆明理工大学。

　　陈美莲外表年轻，得知她有个已经上大学的女儿，服装店里的顾客就很惊讶。而女儿出事以后，她再也无心打扮，人也憔悴了许多。她一直不爱照相，可为了女儿的事，她一遍遍接受采访，直面媒体的镜头。

　　女儿出事后，在网上引起舆论关注，有网友骂陈美莲给孩子的压力太大了，她有些委屈。“我从孩子出生到现在，遇到问题从来都是给予引导，而不是要求。”陈美莲说，比如女儿选择大学及专业，就是自己考虑的结果。

　　“我用尽全力陪着女儿，能多陪一天是一天。我们娘俩儿像姐妹一样，我从来没有给孩子太多压力，孩子问我，我只是把我的建议给她。”

自律又乐观向上的女儿

　　女儿李心草考上大学，迎来了自己的美好大学时光，陈美莲特别高兴。在她眼里，迈进这个人生阶段的女儿，自律又乐观向上。

　　为什么说自律呢?

　　陈美莲记得，女儿高中学习很忙，许是压力大，一度胖到65公斤。大一仅用了一年，减到56公斤。而在陈美莲的印象中，女儿其实并不爱运动，能减肥成功就说明有毅力。

　　此外，女儿大一时还修了羽毛球课，大二报了游泳课，在陈美莲看来，这些都是女儿自律、乐观向上的表现。

　　令她难过的是，女儿所有游泳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没开始上，从此再也上不成了。

　　“大学上学期，女儿就考过了英语四级。第二个学期过了英语六级。”陈美莲说，女儿放假回来还跟她说，怕没考好，“我跟她说还有机会。她出事前没几天，女儿告诉我六级过了。我说，我相信你，我女儿就是厉害。”

　　女儿也追星，但是在陈美莲看来，不是那种没有节制的追星。“她喜欢艾薇儿的歌。喜欢唱英文和韩文的歌。这孩子记忆力特别好，学歌曲、背课文都很快。”

　　就像天下所有母亲一样，自己的孩子是最好，陈美莲觉得她的女儿心心也是最优秀的。

　　谁知，女儿的生命却停留在18岁。

酒后溺亡

　　李心草系醉酒后溺亡。

　　根据云南省昆明市盘龙区法院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显示，法院审理查明：

　　2019年9月7日20时许，被告人罗秉乾通过QQ邀约任某燊到昆明市区喝酒，任某燊称太晚不去了，并称计划于次日周末与同学李心草等三人去市区玩。

　　8日(周日)11时许，罗秉乾再次联系任某燊，12时许双方约定在昆明市盘龙区恒隆广场见面。后任某燊与李心草从学校乘坐地铁前往，另两位同学因故未前往。

　　当日17时30分许，罗秉乾、任某燊、李某某昊、李心草在恒隆广场会合后，先逛街，后到一家火锅店就餐。餐后罗秉乾提议去酒吧饮酒。

　　当天晚上7时40分到10时30分，四人先后到鼎新街、江滨西路两家酒吧连续AA制消费饮酒。之后任某燊和李心草没有赶上返回呈贡校区的末班地铁，罗秉乾又提议再找酒吧继续喝酒。

　　晚上11点多，四人来到桃源街“热度酒吧”再次饮酒，AA制购买了12瓶啤酒，罗秉乾主动请客，又购买了4杯“B52”烈性调制鸡尾酒，李心草饮酒后逐渐出现走路摇晃、坐立不稳、烦躁不安等醉酒状况。

　　期间，李心草先后三次走出酒吧均被劝回。第四次走出酒吧时来到盘龙江边，口中胡言乱语，双脚跨出护栏存在落水危险，罗秉乾、任某燊将其拉离护栏并扶回酒吧。

　　李心草哭闹、大叫，并用头连续撞击桌子、啤酒瓶盖割腕

　　9月9日1时37分，李心草第五次被罗秉乾等人扶回酒吧后，罗秉乾俯身压在平躺于酒吧长椅上的李心草身上，并按住李心草的双手，罗秉乾起身后，李心草即坐起，情绪激动，后罗秉乾为帮助李心草醒酒，打了李心草两耳光。

　　其间，李某某昊曾提出拨打120将李心草送医、求助警察等建议罗秉乾未采纳，仍继续饮酒。

　　2时许，李心草第六次走出酒吧坐上出租车，李某某昊、罗秉乾拦车并劝说李心草不要离开。因造成堵车，罗秉乾向后车司机解释时，李心草从出租车右后门下车，穿过盘龙江绿化带、翻过护栏坠入江中。

　　随后，罗秉乾、任某燊、李某某昊到江边查看情况，罗秉乾拨打110报警，经公安民警及在场群众现场搜救未。

　　9月11日，李心草的尸体在滇池东码头被发现。经鉴定李心草死亡原因为溺死，其心血中检出乙醇，含量为97.94mg/100ml。

　　根据判决书显示，罗秉乾97年生人，公司职员。

不相信女儿会自杀

　　事发后最早接到民警电话的不是陈美莲。

　　电话先是打给了陈美莲的小弟，小弟又打给陈美莲的嫂子，接到嫂子的电话，陈美莲记得大概是凌晨三点多。

　　“嫂子让我打电话给心心的班主任，问孩子在哪里。”陈美莲回忆，她一听到“心心”，一下子就坐起来了，赶紧给老师打电话。

　　亲人们都不相信李心草会出事，即使是后来都赶到派出所，确认这不是诈骗电话。

　　“没见到女儿就觉得有希望。不相信女儿丢了性命，一直觉得孩子是活着的。”陈美莲回忆。

　　李心草家属向警方提出希望搜救，陈美莲的大哥抱着手机搜索救援队，但是因故未能成功，最后还是警方找到了李心草的尸体。

　　陈美莲回忆，后来，警方召集涉事双方到派出所。

　　“他们几个(指罗秉乾等人)跟我说我女儿有自杀倾向。我一直说女儿没有自杀倾向。她那么开朗。我相信女儿不会自杀。”

　　让陈美莲如此笃定，还有女儿出事前一段时间的表现。

　　一是女儿曾跟她透露考研计划。出事前，女儿曾跟陈美莲说毕业后想考研究生。她开始加倍努力存钱，计划给女儿一年存2万，三年下来就是6万，这笔钱，女儿想深造就深造，不想深造，就用来度过刚毕业找工作的这段困难时期。

　　平时她在嫂子的服装店帮工，管吃管住，所以工资几乎都存下来，供女儿用来学习和生活费。有熟悉的同事开玩笑，说她对自己特别苛刻，需要的东西左思右想也不舍得买，女儿说要什么，立即兑现。

　　“孩子是我生活的全部动力，孩子上学，我天天上班，就想为孩子多赚点，让孩子少累点。孩子上学么我就希望她把书念好。”

　　如今，她才存了2万，可女儿却不在了。

　　二是女儿事发前一天还跟她商量国庆节回家事宜。

　　“9号出的事，8号通话，我问中秋节回来不，她说马上国庆了，等国庆再回。”陈美莲回忆，她当时给女儿开玩笑，要给女儿学校寄月饼。“女儿不爱吃甜食。她说要板栗和核桃，还问我有没有腌辣椒，让寄点腐乳。”

　　女儿还在电话里商量着买国庆假期返程票的事情，挂了电话，陈美莲微信转给她200元红包。“女儿收了后，我说‘小臭狗，你收这么快’，她发来一个戴帽子的猫的表情包。我答好看。”

　　这是她和女儿最后一次沟通。

一审判决出来后，母亲要上诉

　　李心草溺亡后，陈美莲及家属一直在积极奔走，想讨说法。

　　陈美莲“整个人一直是懵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从女儿出事到现在，幸亏家人在身边扶持。

　　通过警方，陈美莲及家属看到了李心草一行人在涉事酒吧的监控录像。他们一开始看到的是其中23点到23点45分的监控，李心草和其他三人大都在喝酒、嗑瓜子、玩手机。

　　2019年9月15日，一家人向派出所申请查看事发前酒吧内三小时的完整监控视频。当看到李心草在酒吧内被罗秉乾俯身压在身上连打耳光等情景后，第二天，表姐到公安机关反映称，李心草在醉酒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喝酒的一其中一名男子，对李心草有亲吻、搂抱、摸手、拉手、压在身上、打耳光等行为，结合李心草的家庭、性格、平时表现等情况，昆明市公安局盘龙分局鼓楼派出所决定受案调查。

　　2019年10月12日，陈美莲将女儿坠江前因后果发到微博上，引发舆论高度关注。

　　立案决定书，证实昆明市公安局盘龙分局于10月14日以被告人罗秉乾过失致人死亡罪立案侦查。

　　2019年10月29日，罗秉乾因涉嫌强制猥亵、侮辱罪，被昆明市公安局盘龙分局执行逮捕。

　　2020年8月12日，盘龙区人民检察院以罗秉乾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罪提起公诉。

　　昆明市公安局新闻发言人母演昌接受央视采访时介绍，经过检验，排除了机械性损伤致死，排除了自身疾病死亡，没有发现李心草生前被性侵的痕迹，也没有检见常见的毒药物。经过公安机关采取多种方式，多种手段的侦查认为，李心草是醉酒后自主落水死亡。

　　对于被告人最初以强制猥亵侮辱罪、侮辱罪批捕，但起诉罪名变成了过失致人死亡罪，昆明市盘龙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王爽接受央视采访时表示：“强制猥亵侮辱罪主要是对隐私部位的保护，我们通过对视频监控的逐帧审查之后发现，虽然罗秉乾有俯身压在李心草身上的举动，但是没有隐私部位的接触。”

　　2020年9月19日，李心草溺亡案在昆明市盘龙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对被告人罗秉乾犯过失致人死亡罪、附带民事诉讼案进行了审理。

　　2020年9月21日，判决书显示，被告人罗秉乾的行为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鉴于罗秉乾在共同饮酒过程中，对醉酒的被害人李心草实施了一定的照管、帮助行为，犯罪情节较轻。且有自首情节，依法从轻处罚。

　　判决书显示，被告人罗秉乾因过失致人死亡罪获刑一年六个月，并赔偿原告人陈美莲经济损失63257元。

　　对此，陈美莲表示上诉。

接女儿回家

　　独生女儿醉酒后溺亡，这让陈美莲至今无法接受。

　　在她的印象中，仅仅见过女儿喝过一次酒。

　　那是女儿考上大学后的春节，一大家子在家里聚，女儿的大舅提议，为庆祝心草考上大学又是过年，一起喝一杯。“就是我们老家的那种老白干，女儿喝了一点。我是第一次见她喝酒。”

　　人活着最难接受的苦难之一就是骨肉分离。

　　女儿出事后，家人担心陈美莲出事，让她轮流在几个家庭里住。今年四月，她再次回到嫂子的服装店工作，一天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店里。

　　她想女儿，刻骨铭心，寝食难安。那是她的精神支柱。“从孩子出事以后就没有希望了，就是一滩死水。在哪里都是表面的快乐，孩子在世时，我才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现在没有了。”

　　虽然女儿已离世一年，陈美莲还是天天给女儿发微信，聊天背景图片是女儿的一张证件照，早上说晚上说，半夜说凌晨说，节日说平时说，说不完的话。虽然得不到回应。那是一种执念，怎么也降服不了。

　　她知道人生无常，变是永恒的不变，但是无法心平气和去接受。

　　她遗憾的是，和女儿两人都不爱拍照片，合影照屈指可数。目前仅有一张是女儿五岁时照的合影。

　　女儿的屋子还保留原样，她一个人时会坐在那里，慢慢感受、回忆。

　　又是一年中秋节快到了。以前丈夫早逝，她就特别怕过八月十五中秋节，因为人家都是团圆，她们多数时间就娘儿俩。如今更怕了，日历一天天翻过，她都不知道过到哪一天，不敢想。

　　但是唯有一个日子她记得清，那就是女儿的生日，11月15日，马上就要到了。

　　以前女儿在家过生日时，她会在家给女儿做鸡蛋面、煮鸡蛋，女儿会开玩笑，“我妈的手艺快赶上国宴了。”之后女儿去求学，她提前多日就会提醒，问问女儿准备怎么过。而打从女儿出事，再也无法提醒了。

　　如今，女儿还躺在殡仪馆，她想等忙过官司的事就接女儿回家，带回老家，找个干净的地方落葬——“心心怕蜘蛛”。

　　关于以后的打算，她的想法就是继续上诉。“我的孩子，一个活生生的人没了命，才判了一年，我不愿意!我要追究他们三个人的责任，形事、民事都要追究。”

　　这个先受丈夫早逝、后受独生女儿离世打击的普通女人，这个先是坚持用文字和猛犸新闻·东方今报【在人间·深稿计划】记者交流，后来在电话里滔滔不绝，谈到女儿时，语调才有一丝丝笑意的女人，这次显得执拗又果决。

　　因为，她是一位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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