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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315维权
猛犸新闻·东方今报记者 王俊生 徐先友见习记者高君晓 实习生 王昊宇 王晓伟 萌友 师红军/文图 视频
武汉大学健康学院劳动卫生与环境卫生学专业研究生三年级学生、24岁的李霖霖,1月19日从学校回到了河南老家——鲁山县马楼乡马楼村。
1月23日中午,刚回到家4天的她突然发烧。作为一名“业内人士”,她随即拨打了120,并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与猜测。当日17时她住进了鲁山县人民医院隔离病区,1月25日确诊。期间,她一度感到了死亡的降临,并在意识逐渐模糊的前提下,断断续续录下了长达20分钟的“临终视频遗言”,准备和亲人告别。但最终,她的坚韧击败了死神,“重新活了过来”。
2020年2月8日下午,李霖霖走出了住了15天的隔离病房,虽然带着口罩接受采访的她还很虚弱、还透着疲惫,但冬日午后阳光下的她,眼角的盈盈笑意依然感染着我们。
“我给120打电话说:我得了那种病”
我是1月19号从武汉回的家,下午到了鲁山县城。那个时候,整个县城一切如常,人们还没有多少防范意识。之后,就见了我的爷爷奶奶,他们在县城住。和他们相处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我爸妈就来接我,回家之后就很少出门了。一方面,我从武汉回来,担心自己有没有这个可能,会不会携带了这个病毒。因为我知道,如果真的带回来病毒,那就麻烦了。虽然那个时候武汉市总共也没有确认太多,只有几十例,但是我还是有这种担心。之后那几天,能感觉到自己的嗓子有些不舒服,恰巧那几天我妈在家备年货的时候需要炸东西,我就想,会不会是因为油烟引起的?始终没有把这些异常和这个病联系起来。
现在想来,这也是很多人发现自己肺部有问题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预防保护时机。所以这就是这个病毒可怕的地方,我觉得。
我回家之后的第四天早上,起床后吃了几个饺子,吃完就感觉自己开始发冷,一量体温已经38度了。然后我立马打了120,中间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因为我觉得我肯定就是(那种病)。我已经七八年没有感冒了,所以不可能感冒、发烧,肯定就是这个病。我直接告诉120接线员,我就是这个病,我已经确定了。我不想他们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来接我。
到了医院,进了隔离病房,我又采取了一系列防护措施。比如,我把自己的排泄物都一一封闭起来,而不是直接处理到卫生间。因为,一旦让它流散在外面的环境中,很有可能会存在传播的隐患。
“刚住进隔离病房,我也很害怕”
刚住进隔离病房两天后,我确诊了,我很害怕。那时,我不仅感冒、发烧,咳嗽时还带有血丝,胸闷的经常有窒息感。我知道,这是病毒在攻击我的免疫系统。
我是学公共卫生的,没有太多的临床经验。我知道这个疫情传播性很强,后果很可怕。一旦传播开去,医疗系统、医疗资源不够用,人们若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社会就会出现恐慌。所以,那个时候我内心是带着这样的恐慌,尤其是在刚开始的一两天。
此外,我还担心我接触过的家人。其实,回到家那几天我很少出门,所以几乎不可能把病毒带给别人,而是担心把病毒带给父母、爷爷奶奶等。因为他们的岁数比较大,甚至还有一些慢性病。毕竟,我才24岁,我都这样了,他们能挺住吗?之后的几天,医院又住进来一个确诊的男子,短短几天他瘦了20多斤。我在想,我的体重会降到多少?自己会不会抗不过去?
隔离期间,我知道我是我们县的第一个。第一个,就意味着我所在的这个医院不一定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他们的医护人员,不一定有足够的医疗条件对我进行及时的救治。最让我担心的是,那个时候医院的医护人员连隔离衣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护目镜、面屏。如果这些一线的医护人员出了状况,他们再接触普通的病人,后面就会有第二个、三个、四个甚至更多确诊者。好在这些担心后来也慢慢得到了解决。随着疫情在全国扩散,医护人员们也加强了防护措施,我这才松了口气。
刚到医院的时候,我住的那个隔离病房非常简陋,可能已经好多年没有使用过了,因为我打了120、说了自己得了那种病,他们才临时把那个隔离病房腾出来。
我刚住进去时,隔离病房里厕所的灯都是坏的,厕所还是公用的,这些都是不安全的。期间,我打电话给我的家人,让他们严格在家隔离,我说你们都不要出门了,不要来医院。那个时候也会担心自己的饮食方面,一是身体持续高烧,根本就吃不下东西,我住院时妈妈给我准备的东西根本就吃不了。但我还是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吃,高烧会消耗很多身体的能量,时间一久我肯定会垮下去。
“我和死神一直在掰手腕”
住院隔离后,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呼吸开始有些困难。但我知道,这是由肺炎引起的,而不是病毒。
第一天高烧让我浑身酸痛,已经没有办法保证休息了。一方面,我要思考要想办法保护我的家人,尽可能把各方面的保护工作向他们传达到位;另一方面,我要寻求各方面救治的帮助。这时,我开始用手机询问在武汉工作的人,包括我认识的一些医生、教授,甚至我自己也在网上查找各种各样的治疗手段,再一个一个探究。
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在我看来,当时医院可能已经束手无策了。更关键的是,疫情来了,他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不可能只围着我一个人转。后来,我要求医生对我进行各项检查,比如做CT、抽血。抽血不是一管、两管,而是二三十管,左胳膊抽完,右胳膊抽……好在,当时医院只有我一个确诊病人,短短的一天,我就把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住院的当天晚上,在医生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基本就已经确认了结果。
入院第二天持续高烧,肌肉酸痛加重,吃不下饭。第二天的晚上就开始呼吸困难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太行了。因为我知道,这种病主要影响肺部,会导致呼吸能力下降,呼吸能力下降就会导致血氧饱和度下降,接下来就会影响心脏、肝脏。那个时候我感受了一下自己心脏的跳动,已经很弱了。然后我向医生建议:上监护,一看很多指标确实不太正常。再后来,就是体温慢慢降下来、手脚发麻,各个器官都在慢慢的变弱。但是因为我年轻,短时间的衰弱不会造成很严重的影响,说白了就是,体内的蛋白质已经在不停的合成抗体,就是说的那个细胞因子风暴,就是肺炎比较严重的时候。
呼吸最困难的时候,如果我不是用劲儿的话,胸廓就不会扩张,就好像身体缺氧到已经不想呼吸了,觉得特别严重。当我觉得心跳等各方面有问题的时候,就立马要了氧气瓶,医护人员迅速给我拿来了氧气瓶。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氧气瓶,我可能就真的活不过来了。
有氧气了,又有希望了,我就尝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而且必须要斜靠着,不能直着,直着可能使肝脏什么的受到压迫。我用手扶着自己的胸廓慢慢的起伏,然后又拿出自己带来的一些食品,一边呼吸,一边吃这些东西、喝水。我很清楚,如果我没有力气的话,后面有再多的氧气我也活不下来。
期间,我一度以为自己挺不过来,于是在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中,用随身携带的手机录下了大约20分钟的视频,或者说,称之为“视频遗言”更合适。我怕之后我没时间、没机会和家人告别了,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我是1月23号下午进的隔离病房,后来经过呼吸最困难的两个晚上后,身体没有那么缺氧了,但走路时还会忍不住抖动,三天瘦了8斤。尽管如此,我却很开心,我知道,我活过来了。
我的症状缓解了,医院也觉得我不能再待在条件简陋的隔离病房了,就把我送到了鲁山县人民医院传染病医院,在那里,我见到了妈妈,而且得知我的哥哥、爸爸也因疑似被隔离观察了。我抱着妈妈,告诉她,我正在好转,让她不用担心。妈妈一边流眼泪,一边拍着我的背:闺女,妈妈不怕,妈妈一定和你一起走出去。
15天后,我治愈了,我出院了;爸爸、哥哥早几天也解除了隔离,妈妈的病情也稳定了,体温一直很正常。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一家人又能开开心心在一起了。
“对于这个病毒,你不怕它才能战胜它”
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哪怕是在我吸氧也感到呼吸困难的前提下,也只是觉得自己不行了,脑子里依旧没有出现“就这样,不抵抗了”之类的念头。
甚至在我觉得很快就要不行了时,我艰难地联系上了一个亲戚,让他和医院保持联系,做好抢救准备,如果实在抢救不过来就算了,不要再去转院什么的,因为如果转院的话,路上我估计就没有了。
所以说那个时候,其实我没有崩溃,我一直都在想办法不停地去吸氧。因为我觉得,我才24岁我怎么可能就挂了?如果我不行了,我妈妈、爸爸、哥哥,他们还有希望吗?他们的内心还有希望吗?然后我就一次次告诉自己:为自己活下去,为爸爸妈妈活下去!
或许有人说,我活下来,是因为我学医、我有经验,所以很多人联系我、问我。其实我根本没有经验。我就觉得,这些联系我想问经验的人,他们最大的问题是焦虑、恐慌。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们没有咳嗽、没有呼吸频率缓慢,没有心慌、肌肉酸痛等症状,只是单纯的低烧的话根本不要害怕,就在家多喝热水,多休息,注意补充营养就可以了。
肺炎本来就是趁你身体寒气比较重的时候,使劲的袭击你,如果在这期间你身体健康、抵抗力好的话,根本不用怕。总而言之,身体好、心态好、情绪稳、营养足、作息规律,有了这些,再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什么也不用怕。
我最后想告诉大家的是,不怕它才能战胜它,其实这个病毒,对于我们来讲就是一次免疫的过程。当我们得过这个病,以后就再也不用怕它了,就这么简单。
我现在最想做的?是先好好洗个澡,然后把衣服都用热水烫了,这是最关键的!